长留馨香在人间

赵丛菊走了。9月13日，1万多名群众参加追悼会，依依难舍，向这位技术精湛、品格高尚的白衣天使告别。

赵丛菊是湖南省澧县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护师。8月31日，因劳累过度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她倒在澧县官垸灾区医疗救护中心，在深度昏迷11天之后去世。日前，中共澧县县委根据她生前的要求，追认她为中共党员；中共常德市委、市政府追授她“救灾防疫功臣”光荣称号；湖南省妇联追授她为“三八红旗手”；中共卫生部党组追授她“抗洪救灾健康卫士”荣誉称号，号召全国医药卫生工作者向她学习。

在今年的特大洪灾中，澧县官垸和澧南垸溃决，8万多人无家可归，澧县人民医院立即组织了救灾医疗队，在重灾区官垸设立了受灾群众医疗救护中心。8月23日，县人民医院驻官垸医疗队员换防，原本不在这一批名单中的赵丛菊，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主动请战：“护士长，让我去吧！”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体已十分虚弱，患有血小板减少症，血小板已降至3万个单位，只有正常人的四分之一。

罗小梅护师回忆起赵丛菊在救护中心度过的难忘日子：“工作条件很苦，温度高达39摄氏度，加上经常停电，我们天天挥汗如雨。由于患病的群众越来越多，我们6个护士分成3个组三班倒，工作量是平时的2—4倍。赵丛菊刚到医疗点的第一晚就值班，那天她一直忙到深夜1点，接班的人来了，催她下班，她说，我不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对30位住院病人巡查、护理。天亮了，她在凉席上躺了仅仅1个多小时，又穿上白大褂上起了白班。我问她精力怎么这样好？赵丛菊说：‘这么多灾民还住在堤上，这么多解放军还在用生命护堤，比起他们来，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

8月26日上午，湘雅医院皮肤病专家藤教授看见正在水池洗手的赵丛菊，惊讶地说：“小赵，你的手臂上这么多出血点，可不能大意呀，必须立即检查。”赵丛菊笑着说：“不要紧，等几天换岗回去再检查也不迟。”

8月27日，救护中心收进3名危重病人，其中一个是农药中毒，赵丛菊连盒饭都还没吃完，就投入紧张的抢救，为病人洗胃、量体温、测血压、输氧、输液、擦洗身子。接着又精心护理一位上吐下泻的病人。第二天凌晨，中毒病人终于醒过来了，另外两名病人也转危为安。

28日晚，赵丛菊与收费员胡媛媛同睡一床凉席。胡媛媛问：“赵姐，你怎么把电扇调到最低档？我恨不得钻进冰柜才好呢。”赵丛菊说：“我的头有些晕，可能是感冒了。”“赵姐，你病了，我替你请假，回城休息好吗？”赵丛菊说∶“千万别说。灾区这么多病人，我怎么能提前离开呢？”

29日上午，赵丛菊全身冒冷汗，身体打晃。她咬着牙，跪在地上替患者输液，带队的副院长陈华发现了，关切地要她回去休息治疗。赵丛菊恳求说：“让我再顶两天吧。”

护师唐敦英一回想起赵丛菊倒下的最后20多个小时，就止不住泪水涟涟：“8月30日上午，赵姐上班。下午她给县城的邻居打电话，她说一时还回不去，请邻居帮忙带她10岁的儿子去学校报到。下午5点半她又和我一道值班，一下子新入院18位病人，其中好些患痢疾。我们忙得连晚饭都顾不得吃。赵姐已病得很厉害，她不声不响地干到深夜1点。看到人手紧，她没有下班又接着干。早晨5点半，我被她叫醒一起去打扫卫生，给医院全面消毒。吃早餐时，她只喝了几口稀饭，馒头一点没动。她对我说，今天上海医疗队要来支援。我们要在他们来之前腾出最好的房子，打扫干净。在随后的几个小时，她忙着收拾房间，捆扎行李。午饭她几乎没吃什么。12点多，赵姐和我们一道搬运药品、器械和行李。护理组长罗小梅看她靠在墙上，脸色不好，以命令的口气说：‘丛菊，你不要命了。你现在的任务是睡觉。’可赵姐回答：‘我们是来救灾防疫的，不是来睡觉的。’她继续干。1点钟左右，听到一声响。正在搬运器械的赵姐突然倒在了地上。”

赵丛菊陷入了深度昏迷。由专家教授组成的抢救小组想尽一切办法挽救赵丛菊。湖南省委书记王茂林、省长杨正午等省市县领导一直牵挂着她的病情，卫生部副部长殷大奎指示不惜代价抢救，每天向卫生部报告进展情况。

澧县官垸乡余家村的两位老人永远忘不了赵丛菊的笑脸。她俩住院时，赵丛菊精心治疗护理，还像侍奉亲生母亲一样，送饭、洗衣、聊天，搀扶上厕所。

兴发村68岁的樊朗明告诉记者：“她的手好轻好轻，有两次趁我睡着了打的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是别人告诉我的。她的技术真精。她像是毛主席表扬的白求恩。”

在医院，记者看到了赵丛菊用过的一本书《医院护理管理与工作质量评分标准》。原封面被磨破，又套上了自制的塑料封面，里面圈圈点点，布满了眉批尾批，扉页上几行大字特别醒目：“护士职业道德规范：尽责献身，勤奋谨慎，热情和蔼，技术求精。”护理部主任张学兰说：“这几本业务书，近百万字，赵丛菊熟透了。一批又一批实习的学生称她为‘护理理论活字典’。1993年，她被评为全县的先进工作者；1995年医院举行书写病历比赛，她夺得冠军；1997年全县护理技术大比武，她获得鼻导管给氧操作亚军；1996年她在妇产科时，给医院提出10条合理化建议，譬如实行床位管理责任制，个别指导母乳喂养，热线电话咨询服务。在她和同志们的努力下，医院纯母乳喂养率达到95％以上，当年就被评上了国家级爱婴医院。今年6月，她根据自己的实践撰写的论文《28例有机磷农药中毒的抢救体会》在省级学术会上发表，被评为优秀论文。

11天，200多页的病程记录和护理记录倾注着全体医务人员对赵丛菊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护士长陈世玲说：“在她昏迷的大部分时间，她的眼睛一直睁着。我知道她是牵挂着灾区，牵挂着病人。她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评上中级职称。她是中专毕业，为了评中级职称，她坚持自学参加自考，已通过了英语等3门。一想起她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就难过。她说：护士长，你信不？今年我一定要全部通过考试。一定要评上主管护师。我一边用手抹她不闭的眼睛，一边哭着喊：丛菊呀丛菊，你快醒来吧。我们要求给你评职称。”

9月10日15时，因重度蛛网膜下腔出血，导致脑细胞缺氧性坏死，中枢性呼吸循环衰竭，抢救无效，年仅35岁的赵丛菊，她那颗在昏迷中顽强跳动了242个小时的心脏永远停息了。

一群又一群人挥泪向她告别。他们中有赵丛菊10天10夜特护过的澧县城关中学教师杜慎林，有悉心照护过的产妇汪爱次和她的双胞胎孩子，有被抢救过来的澧阳镇中毒患者李先进……

赵丛菊的嫂子刘冬秀是澧阳镇澹坪衬的农民，她说：“丛菊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每年春节她总是主动值班，一值值到初八。每到双抢，她总是抽空买上百来斤西瓜来村里慰问乡亲。她总是告诉我们要爱集体爱国家，带头上交提留，不要拖后腿。澧南垸垮堤的当天，她就打电话说：‘万一出险，我们家地势高些，要主动腾地方给别人家放东西，千万不要嫌弃人家。’”

记者来到赵丛菊的家。这是一套刚刚购买的新房，赵丛菊留下2万多元的债务。三室一厅，几乎空空荡荡，值点钱的只有一台用了11年的电视机，一部电话和几件简单家电，有的衣被就直接摆放在地上。

可是，人们清楚地记得：1996年县城厨师李克俊大面积深度烧伤，赵丛菊带头捐款；1996年，澧南乡3岁的农村孩子吴云脑外伤住院，赵丛菊主动捐款；1996年清洁工李双梅被烫伤，赵丛菊主动捐款；今年7月24日，官垸、澧南乡遭灾，她心急如焚，在家里翻箱倒柜，把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捐献出来，她把当月的工资500元全部捐给了灾区。

清点她的遗产，发现她没有存折，所有的现金仅仅50元零5角。

记者拿到一张沉甸甸的借条，是写在一张处方签上的：“今借到陆百元正。——赵丛菊98．8．22”那是赵丛菊来灾区救护中心前一天向科里同志借的。